无明有焕

络纬秋啼金井阑。瓶邪铁血洁癖。

【瓶邪】佞幸3(古风短篇,宁王瓶x佞臣邪)

第三更讲讲他们的往事,也就是一对落难鸳鸯的故事bushi

短篇短篇喔,文末有一点车

前文链接:

01(车)         02


佞幸

文/燕微


-3-


        永靖十二年大寒,燕北渔阳郡风雪成灾,城墙之南灾民流离失所,四野之外一片哀鸿。


        自漠北而来的罡风好似霜雪铸就的一柄利刃,硬生生地剥离可怜的人们仅靠依偎获取的一丝温暖。迷眼的细碎雪雾中,拴在烈马前发黑的麟纹银铃叮当作响,引来在穷苦中失魂落魄的流民和车轮下辗转飞扬的尘土。


         “城门开咯——”守城的将士一嗓子下,厚重的铜门从两侧被缓缓推开,暗灰色的人潮似倾泻的山洪冲开阻碍,又似群聚的虫豕蜂涌而上,寻求续命的一线火光。


         张起灵紧紧抓着缰绳,眯起眼睛看着漫天碎琼中的城楼。这里离他的封地已然有三天的路程,他的马已经很累了,但回京的路途却还漫漫。在这处被飞雪冰封的边城,没有人会关心他这个并不受宠的边藩“宁王”,就连那枚象征着皇族身份的麟纹马铃也仅仅是路边冻死骨浑浊的眼中一瞥而过的符号。


        “殿下,再等等,回了京咱就算熬出头了。”自小侍奉张起灵的老侍从微微一叹,使着嘶哑的嗓子劝了一句自家还只有十二岁的小王爷。在他眼中,身旁的少年性子未免也太过倔强,仿佛这世间万物皆为刍狗,没有一处入得他眼。这样的性子无疑是与那萧墙深宫格格不入的,可命数如此,若是放弃他母亲好容易求来的回京机缘,他这个“宁王”怕是就合该殁骨边城。


        “闲人避让,闲人……”也不知是什么事,关内方向人群中骤然分出一条道,佩着京畿廷尉双鱼佩的官兵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一辆破旧寒酸的马车。这时辰出关,怕又是押送朝廷流放的罪臣。张起灵无意关心这种事,打算乘着人群稀少打马进城,可也不知是不是正巧,他经过那辆马车时,看见前面的车杠上坐着个看上去约莫八九岁的男娃,身着破旧灰暗的麻布衫,冻得皲裂的小脸看得出原先粉雕玉琢的样子。这男娃也看到了张起灵,转过头来,干净澄澈的眸子里扑闪着明烁的光,他望着张起灵用还带着奶气的声音怯生生唤了句:“小哥哥……”


        张起灵忽然觉得自己见过这个孩子,却想不起是在何时何处,他只知道他被这风雪冻僵的心因这一唤变得柔软些。而男娃的声音刚落,马车的帘子就被掀开,钻出个发髻凌乱的女人紧紧抱住了男娃,女人看他的眼神里尽是绝望和祈求。


        那一刻,张起灵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不顾侍从阻拦摸出证明宁王身份的令牌拦住了那辆马车。


        他留下了那个污浊的飞雪中眼神干净的孩子,公然干涉朝廷押送罪臣,这已经是他能做的全部了,他也明白,那个女人哽在喉中没说出的话就是救救我的孩子。


        张起灵从不屑于叩问鬼神,但吴邪的出现,让他第一次对命运产生了一丝的信服。


        吴邪生来冰雪聪明,刚到宁王府的时候就颂得六甲百家,仅仅做了张起灵一年的伴读,便写得一手锦绣文章。张起灵打听到吴邪的父亲原是朝中门下省的官员,也难怪吴邪有这样好的家教。只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败北于朝堂争斗的结果就是举家流放边陲。


         可吴邪却是不同的,就如那日燕北飞雪中的初见,吴邪始终是澄澈清朗的,似乎与那些污浊阴翳的尔虞我诈毫无关联。宁王府上的下人总爱说这宁王殿下就如一柄寒光凛凛的剑,而这吴少卿却是如一块质地温润的美玉,容得把玩却万万容不得一丝一毫的玷污。


        张起灵想过自己是何时彻彻底底对吴邪动心的。想来想去,应是在他十九岁,吴邪十六岁的时候。那是永靖十九年,白玛死后的第七年。


        他的母亲白玛是被吐蕃王献给帝王的藏女,生得清丽面容却生性冷淡。或许是因为她的灵魂早就留在了雪域故土,抑或是她本就看不上这烟火浮华,她不争不抢,仿佛这萧墙内根本没有她的牵挂——直到生下张起灵。在母凭子贵的宫廷,孕育皇子便是怀璧其罪,在旁人的谗言下,刚满五岁的张起灵就离开了母亲独自前往燕北的封地。


        很多人都希望他死,可老天却偏偏指望他活。


        人都道那个白玛该是个疯女人,明明已然重新得到了帝王的恩宠,却偏偏要在一个风雪肆虐的冬夜饮鸩于宫城之上。芳魂已逝,偌大的深宫留不下有关这个女人的丝毫痕迹,唯有一个身量瘦削的少年于一个相似的雪夜叩响了深宫的大门。


         如果白玛得以与她的孩子相见的话,她也许会向这个少年解释:能让那个端坐在龙椅上的男人记住她如草芥般的生命的,除了死以外别无他法。这样,至少能借着这丝微弱的温存,换得他一时安好。


         这是她为他能做的全部了。


         “小哥,天晚了,回吧。”冬夜的皇城上,北风裹挟着细碎的雪片吹碎飘摇的纸灯。吴邪夹着散发着暖黄色光晕的宫灯,往冻得发红的双手间不住哈着气。他知道张起灵为何要深夜登上宫城,而正因为知道,他明白多言无益。


        张起灵一直望着北方,虽然他并不知道那里能望见什么,但他知道一定是有什么能被他望见。就如他知道他的母亲,可却想不起来她的样子。


        “你先回去。”他道。


        吴邪似乎是摇了摇头,也顺着张起灵的目光看向飞舞的雪片。他问:“小哥,你学会难过了么?”


        “遇到你的那日,雪下得比这还大。”吴邪没等张起灵回答,缓缓道,“我想我就是那天学会难过的。”


         张起灵的视野里停留着身旁人衣角绣着的白鹤,它们是孱弱的,跟他们的主人一样虽削瘦却澄净。他不知道难过是不是与之相似的一种感觉,孱弱到有时无法察觉却干净得灼眼。


        “我不难过。”张起灵摇摇头,可话音刚落吴邪便抛了宫灯抱了过来,那些瘦弱的白鹤仿佛簌簌抖落着翅膀栖在了他的心里,牵动了一帘有温度的尘埃。暖黄色的宫灯歪倒在风中,时间的灯芯烧完了便是烧完了,只留下一寸枯槁的灯花。


        吴邪的发丝抵在张起灵脸上有种痒痒的触感。疼痛在这一刻来袭,张起灵忽然觉得一颗心蜷缩成了一指灰烬,痛得不可复加。吴邪的眸子清亮,可他却从里面看到了绝望,看到了七年前孤单躺在城楼上死去的绝美女人,她尚显饱满的双唇红得就像要淌出血来。


        “暖和么?”吴邪轻声问道,可他的手分明也冻得冰凉,不比张起灵温暖多少。张起灵愣了一下,忽然抬起手狠狠箍住吴邪的下颔,对着那开合的双唇吻了下去。舌尖撬开贝齿入侵疆土,略显粗蛮的征伐换得满口腥甜。


         可是暖和,真的暖和。


         他好像感觉到一颗带着温度的东西滑落眼角,顺着脸颊滚落而下。


         “会暖和的,不会冷。”吴邪的眼角微微发红,嘴角抬起勾起了一个浅淡的笑。


        那个凛冽的雪夜于温润的江南是不寻常的,足够张起灵留忆许多年。房内的灯焰摇晃,竟像是烟火人家案上的花烛。缠绵时刻愉悦的回忆缱绻动人,良人青丝披散,今宵帐暖。他记得床榻下散落的两人衣物,记得吴邪带着哭腔的喘息,记得吴邪身体里的温暖。


        只是纵不知今夕何夕,再大的风雪亦终有宁息之时。


-tbc-


        

        


        

          


评论(10)

热度(681)

  1. 共1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